刚刚休完假,同事告诉我病房收进一位妊娠合并大量蛋白尿的患者。我以为是子痫前期患者,同事摇摇头,说:可没有这么简单,她怀孕只有18周, 这个患者孕前从来没有进行过肾脏相关检查,但是现在却是大量蛋白尿,肾功能也有影响了,恐怕很难维持下去了。我要来病历看了一下。这是一位从外地转入的 孕妇,已经妊娠18周,患者下肢、面部都明显水肿,还有少量腹水。问到病史,患者讲述:孕前从未做过身体检查,也没有水肿等情况,在妊娠2个月时,常规尿 检发现有尿蛋白(+),但肾功能、肝功能、肾脏超声检查均未发现异常,当地医院建议她休息,观察病情;1个月后,尿蛋白继续增加,达到(++),血中白蛋 白含量开始明显下降,并且出现面部水肿,各项指标符合肾病综合症的诊断标准。当地医生怀疑患者孕前即有肾病综合征,但由于没有孕前诊断,医生无法给与结 论。医生建议立即使用激素治疗,但孕妇仍然抱有希望,选择了期待治疗。几周后,尿蛋白达到(+++),患者转入我院,血压记录单上表明患者血压一直很高。
走进病房,看到的患者面部浮肿,表情很淡漠,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,双下肢有明显水肿,子宫体较小,胎心尚可。我们做了一个超声检查,发现胎儿发 育较正常同龄胎儿小,羊水量也偏少,母亲腹腔内少量腹水。看到胎儿在子宫内运动,孕妇夫妇两个都很激动,妈妈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微笑。可是我们都知道,可能 等待他们的是很残酷的结局,大家心情都不好,决定与肾脏科医生商议具体治疗措施,讨论继续妊娠的可能性。
肾内科教授拿到病历后一直紧锁着双眉,我们看到他的表情都知道恐怕情况不妙。我们和肾脏科教授一起再次对患者进行检查,教授不停地问患者孕前的情况:你在怀孕前进行过尿检吗?
没有。
有过眼睑水肿或者血压升高吗?
没有注意过。
以前患过肾炎吗?
应该没有,我没有检查过。
教授回到办公室,叹了口气:我们只能尝试着进行治疗,一旦肾功能持续下降,蛋白尿得不到控制,血压不降,恐怕就要终止妊娠,以免对肾脏造成严重损伤,难以恢复。
我们叫来了孕妇的丈夫,对他讲明现在患者病情十分严重,现在只能进行尝试性治疗,一旦病情加重,就需要终止妊娠。孩子能成活吗?我们几个医 生相互望了一下,心情立即沉下来:不能。小伙子的表情立即僵住了。这是我们做医生的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,有时治疗是很残酷的。
治疗几天后,患者血压继续升高,全身水肿,严重低蛋白血症都出现了,病情仍然没有得到控制,继续发展。孕妇的丈夫每天都要来问病情怎样了,我们总是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,看着他失望的表情,我们很难过。
我们又一次与肾内科教授商量下一步治疗,大家心情都不好。大家讨论后认为,由于妊娠还要持续4个月,孕妇的情况对于胎儿正常发育及自身健康都存在严重的威胁,应当终止妊娠,立即对肾脏疾病进行系统治疗,待病情得到控制后,再考虑下次妊娠。
将这一结果告诉孕妇是件很为难的事,没有一个母亲不盼望孩子健康出生。知道我们的建议后孕妇非常痛苦,眼泪立即流下来,一言不发,很久才问我们:我再坚持一下不行吗,我不怕打针吃药,只要孩子能好。母亲总是最伟大的。
看到他眼里的泪水我很难过,作为母亲,她的心情我非常理解。但是继续下去有可能导致孕妇疾病进一步加重,甚至影响生命:你要理智地想一下,如 果你的健康都不能保证,怎么能让孩子健康成长呢?现在病情加重,恐怕不能再坚持了,对你和孩子都有危险,等到你的肾脏疾病得到控制后再怀孕吧。
孕妇不停地问:我究竟为什么会这样?我还能再怀孕吗?
我们告诉她:你可能在妊娠之前就有肾脏疾病,但由于没有进行过检查,究竟是哪种肾病现在无法诊断,孕期生理变化使得肾脏负担加重,发展为肾病 综合征,现在肾脏的损伤与妊娠有关,终止妊娠后肾脏负担减轻,病情会很快好转。但由于目前病情很重,只能先考虑保障母亲的安全,因此建议你终止妊娠。
我们一再告诉她,终止妊娠后,她的病情会很快好转,那时到肾脏科进行诊断,并进行治疗,如果需要激素治疗,在病情稳定、激素量减低到较低水平时可以再次妊娠,并且在孕期要随时调剂激素用量,这样可以安全度过孕期。
流产后患者蛋白尿迅速减少,水肿减轻,几周后进入肾内科进行系统治疗了。
注意:
由于妊娠肾脏血流量增加,肾静脉压增高,可使原有病情加重,尿蛋白增加。孕期大量蛋白丢失产生低蛋白血症,血浆渗透压下降,组织水肿,子宫胎盘 灌注不足,胎儿营养不足,造成胎儿生长受限。对于有肾脏疾病的患者,应当在孕前进行系统治疗,病情控制后再与产科医生和肾内科医生一起评价肾功能,考虑妊 娠。在孕期应当坚持系统的肾脏治疗,增加产检次数,在两科医生的共同监护下,还是可以成功妊娠的。
无论是何种疾病,都应当在孕前进行系统检查和评估,以便在孕期早期进行干预,控制病情发展,使妊娠能够顺利进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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